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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原舞者搬遷到花蓮池南之後的第一次製作演出。我們很想改變、也很想突破。
  過去的十五年,原舞者的特長主要是在傳統祭儀樂舞方面,我們盡一切力量透過田野學習,試著去找回部落原本的唱腔和原本的身體語言。經過十五年的實踐,我們當然有許多的收穫;最欣慰的是,我們培訓了不少原住民各族的年輕學生,藉著參與演出,找到自己返回祖靈的路。不過,不諱言的,十五年的演出,也的確讓我們安於習慣了的製作模式,有一段時間還相當依賴老團員的支援;舞台的呈現、隊形的設計、身體的動作等等,的確愈來愈僵化,大家都感到憂慮卻始終找不到出路。
  以歷史人物為主軸進行樂舞展演,原舞者曾經嘗試過一次,即一九九二的「懷念年祭」,它並成為原舞者的經典舞碼之一。「懷念年祭」以卑南族南王族老陸森寶(BaLiwakes)為主角,演唱他的創作歌謠,多少也觸及陸森寶的生平志業。不過,那次的演出其實搭配了相當份量的卑南族大獵祭之樂舞,陸森寶的生命主線不夠清晰,舞台戲劇的張力不夠強大,我們對陸森寶的性格、生命形態之刻畫,也不夠深入。大家很大的成份比較沉浸在BaLiwakes優美的創作歌曲當中,流連忘返。
  今年我們「杜鵑山的回憶:阿里山鄒族高一生先生紀念演出」,則是第二次以人物為中心的製作。去年國立史前博物館的浦忠成館長完成了高一生的傳記,「野火樂集」也出版了高一生的音樂專輯。這使我們對高一生的瞭解和掌握,有比較多的線索。我們要求所有演出的團員和學生,一定要深入閱讀高一生的傳記,果然進入排練階段時,大家的情緒很快地被帶入劇情中,默契和張力自然流動且鼓盪飽滿;即使只是初步的排演,仍然可以讓演出的學生淚流滿面。我想,如果我們自己都先感動了,就有八成的把握可以感動我們的觀眾。我相信,今年的原舞者會給大家一個全新的面貌。
  另外一件值得一提的是,這次高一生的紀念演出,我們一開始便以討論的方式形成三個劇本,經過深入的溝通和相互的吸納,很快地決定了一個主軸劇本。而排練的過程中,參與排練的團員、學生,都將自己的感受、想法和建議慷慨拋出,使得這次的演出充滿集體創意的色彩。我想,這是為什麼今年的原舞者是那麼樣的「不一樣」的原因。請大家一方面細心、嚴格觀賞,另一方面也請給我們更多的鼓勵,讓今後的原舞者更有創意,對傳統有更深的當代詮釋。
  高一生,鄒族人,日據時代台南師範畢業。戰後當過鄉長,對自己民族的未來,有著許多的憧憬。後因「二二八事件」的牽連,含冤入獄,而橫遭槍斃,是台灣原住民上一代知識份子的大悲劇。而今天在台灣談「二二八」、談「台灣史」的人,卻很少注意原住民這個區塊。因此,他們談來談去,總是漂浮在政治或選票的口水戰上面,不但無法淨化、提升我們的心靈,更讓大家跌入齷齪、狹窄的族群洞窟之中,桎梏愈陷愈深。或許藉這一次的紀念演出,我們可以試著看看原舞者怎樣詮釋「二二八」?也試著瞭解原住民怎樣看待「歷史」。
  我自己今年也剛完成陸森寶的傳記,他是原舞者第一個人物主角。撰述的過程中,我驚訝的發現我的表舅孫德昌先生,不但是陸森寶台南師範的高班學長,同時也是高一生六年同班同學。回頭查閱資料,比對照片,幾乎每一張高一生在台南師範的同學照,都有我表舅的身影。而高一生的公子高英傑,也告訴我陸森寶在他七、八歲時曾拜訪過阿里山,他甚至還記得他們的歌和舞。世事因緣真是奇妙,原來我們卑南族上一代的長輩們和阿里山鄒族的族老有那麼深的接觸。而我和鄒族的浦忠成是多年的老友兼酒友,他現在不但下山到台東的史前館當館長,保管卑南遺址的文物;有一年參加南王的大獵祭,還誤將族人罵「桌子不要進來」,聽成「鄒族不要進來」。但願我們這一代的知識份子,悲劇少一點,喜劇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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